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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走過的日子 ◎撰文/云之雨 ◎期數:442期 ◎2014.07號

遠在五、六○年代,我們所居住的地方──鴨洲,是個窮鄉僻壤,四面環海的孤島,幾乎沒有與外界接觸的我們,每天都與海、船、漁網為伴,是個十足的水上人。當時如果有人對你說:將來你們會舉家遷移西歐的國家,且要投靠他們,與他們一同生活,在那裡落地生根,你們的後代會和他們說同樣的語言,甚至與他們結親……,這是沒有人會相信的。

捕魚、曬網、補網是我們的專業,甚麼季節捕哪種魚類,哪裡得魚較多,這也是我們最熟識不過的。至於西歐是甚麼地方?位在何處?他們是怎麼樣的人?我們則是一無所知,更莫說還會與他們結親,這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東與西根本拉不上關係吧!

聖經記載,當時亞伯蘭蒙神呼召,要往神所指示的地方去,他憑著信心,就舉家遷移前往,當中有無數的牲畜和僕婢……,他們浩浩蕩蕩地跟著主人亞伯蘭離開本家本族前往(創十二5)。我們上一輩雖然沒有像當時亞伯蘭那樣地蒙召,但他們是第一批從生於斯長於斯的地方而越洋過海的先鋒隊,他們捨了妻兒,別了高堂,離鄉背井地隻身遠赴千里迢迢的西歐國家──英國。

在那個年代,捕魚業漸漸式微,生活艱難,正所謂:捕魚人兒世世窮。剛巧英國那邊的唐人餐館大量招聘員工,幸得鄰村有關人士的介紹和愛心協助下,鴨洲村的首批移民先鋒隊,就這樣出發了。試問,漁家出生,學識淺薄,甚至目不識丁,能夠曉得看一張賣魚收據單已算不簡單,現在居然有麼難得的好機會,何不出去見見世面呢?何況這可能是改善生活的惟一出路呢!七千公里遙遠的相隔,他們就這樣開始過著遊子飄泊的生涯。

人生地不熟、如寄人籬下的日子,孤單、枯燥和乏味的生活,他們刻苦耐勞、勤奮賣力地替人工作,嘗盡許許多多的辛酸苦辣,想起家鄉年老白髮的父母、賢慧的妻子、咿呀學語的愛兒,這都是支持著他們繼續奮鬥的力量,為了讓家人在生活上有所改善,不得不咬緊牙關。常言道:「如果有路可以行的話,誓要走路回家」,在在道出獨在異鄉為異客的心境呀!記得我還小的時候,目睹一些念子深切的母親,每每含著淚水訴說離家在外謀生的兒子所過的辛酸日子,嘆著不知何時何日才可以回鄉一家團聚,或者成家立室……。

幸好那個時候還有一間漁民子弟學校,讓我們有機會入學,由小一至小六,分上下午共用兩間課室,造益不少鄉下的小子們;憑著在小學所學得的簡單英文句子,在異國就大大地派上用場了。在學期間,一般人是莫想有零錢買零食,連每個月的學費一元港幣也難以如期繳交,但有些同學家境比較好的,就如期繳付,甚至一次就繳交全年的學費,總是令旁人有些自卑。再看看鄰居的米飯,飄來濃濃的飯香,且是米粒細長、晶瑩潔白,曾被徵為朝廷貢米的油粘米,這是多麼地令人羨慕。心中自然而然地想,如果哥哥們能夠去英國,那該多好!如此的生活環境,真是比比皆是。

直到1965年,終於有消息大哥有機會去英國了,全家都好開心,當時我們的環境根本就沒有積蓄,旅費成為一個大難題,媽媽四處奔波向親友們籌借旅費,幸好親戚鄰舍的愛心相助,終得以解決。

雖然英國的生活比在故鄉穩定,但念念不忘家人的情義結,眾人就計畫把妻子申請過去,一同為生活而打拚;之後父母、兒女也陸陸續續都過去一同生活;甚至親戚們,有如籐連瓜、瓜連籐的關係,大家紛紛都來了英國,真的是舉家移民。直到最後,剩下不多的幾戶也都來了。

過去面對的是漁網與海,今天面對的是鑊與鑊鏟,真是啼笑皆非也。餐飲業是我們謀生的惟一行業,亦成為大家在生活上的祈望和心願目標,當有些積蓄,又或是向親戚籌借資金,在大家互助互愛的精神下,繼而外賣店林立於每個小城鎮之中。刻苦耐勞和勤奮克儉,是水上人與生俱來的個性,業務也漸趨安穩,雖然辛苦些,但一家人和樂融融。

自先鋒隊來英至今已超過半世紀的歷史,不算悠長但也不短的歲月,他們一路走來的日子,不知吃盡了多少苦頭,受白人欺侮,英語水平有限,遇著不公平對待的事情,有如啞子食黃蓮,有苦自己知。雖然日子是這樣的艱苦,感謝神,前輩們沒有把神忘記,多處建立教會、高舉耶穌的聖名,讓更多人認識耶穌進而相信。目前當中有白人、黑人都信了主而歸入真耶穌教會,我們也真的與他們(肉體上的異族)通婚。

前輩曉得為我們在異地立下信仰的根基和榜樣,讓我們有機會朝往神的殿敬拜神,繼續在異地榮耀神,把主名傳揚。在這裡出生的第一代、第二代,他們從小接受西方教育和宗教教育的培養,學有所成,很多皆成為專業人士,並在教會兼負要職,甚至也有為主獻身當傳道者。

上一輩一路走過的日子,實在不簡單,今天的我們,近乎每家開有自己的外賣店,置有房屋、車子等等,我們正享受著勞碌得來的成果。越洋先鋒隊早已踏入遲暮年華,當年年輕力壯的小夥子早已退休多時,那個少年十五二十時的青年也陸續退休,享受兒孫之樂。出外旅遊已不再是困難的事,閒來三五知己回鄉度假,住上個把月的時間,這是晚年的一大樂事。

今天我們在這異地能夠安居樂業,難道是神最終的目的嗎?聖經記載耶穌擇選十二門徒,當中亦有無學的打漁人,我們也正是無學的打漁人呢!1976年成立真耶穌教會於紐卡素市,英國各地同靈不計遙遠的路程前來參加,也不因外賣店得停止營業數天而覺得可惜,大家再次投入神的懷抱,享受靈恩,病得醫治,滿得喜樂,靈工活潑。之後各地紛紛建立教會,神蹟奇事顯明,神奇妙的作為,大家亦親眼目睹的,藉此堅固我們各人的信心。

經云:「不是倚靠勢力,不是倚靠才能,乃是倚靠神的靈方能成事。」(亞四6)。這些日子,是神與我們一起走過,人的腳步,為耶和華所定,人豈能知道自己的腳步呢?(箴二十24)。若不然,人憑甚麼有如此的呢?我們算甚麼,神竟如此恩待,能為祂作成得救的大工;主恩實在更多,神的恩典越思想,就越甘甜。

歷盡人生風雨,仍能丰采依舊的滿載著喜樂和盼望,如大衛的詩:「耶和華是我的牧者,我必不致缺乏。祂使我躺臥在青草地上,領我在可安歇的水邊。祂使我的靈魂甦醒,為自己的名引導我走義路。我雖然行過死蔭的幽谷,也不怕遭害,因為祢與我同在;祢的仗,祢的竿,都安慰我。在我敵人面前,祢為我擺設筵席;祢用油膏了我的頭,使我的福杯滿溢。我一生一世必有恩惠慈愛隨著我;我且要住在耶和華的殿中,直到永遠。」(詩二十三1-6)。這是人生最大的獲得,有甚麼可與這福氣相比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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