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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典印記(上) ◎撰文/淡水教會朱郁柔 ◎期數:444期 ◎2014.09號

奉主耶穌聖名作見證:

在家族第四代信主的我,深刻覺得自己是神捧在手掌心的孩子,不管是家庭、學業、工作、婚姻,都有如在神膀臂中般的平安穩妥,就算遇到小波折也很快能雲淡風輕地排解掉,我曾經在心中有偷偷想過,若一個人一生的「幸運」是固定的,那我會不會在前半輩子就用光了。

朋友總覺得我是個精力充沛,有如金頂電池的小兔子,每天活力四射。我的行程總是星期一排到星期日全滿,生活很是忙碌,但我不知失眠為何物,只要晚上充飽電,明天又是嶄新的一天,可以從早上七點一路忙到晚上闔眼。

大兒子在2007年意外地報到,我知道懷孕的當下,腦中浮現的是我的A工作、B工作、C工作怎麼辦?教會的兒童詩班怎麼辦?詩班司琴怎麼辦?已經預先答應的聖工怎麼辦?

想要魚與熊掌都兼得的我,在孩子生下後,除了孩子一歲前,因工作沒辦法立即調整,先商請娘家爸媽幫忙照顧外,之後還是把生活調整成白天自己帶孩子,晚上老公接手,我再繼續工作的型態。安息日當天也是從早忙到晚,假日還有空檔去接婚禮演奏的案子。

原本已經想好這就是我們一家三口的生活了,沒想到在2012年參與聖樂團以利亞的演出一個月後,意外發現自己又懷孕了!得知懷孕的當下,我仍舊是腦筋一片空白,無法在第一時間感謝神賜下產業,腦海閃過的也都是滿滿的工作和計畫該如何安排……。雖然家人和我在很快的時間內就開心地準備喜迎小生命,不過要遭遇的試煉才正開始。

從第一胎的經驗得知,懷孕前三個半月都是在嚴重孕吐、害喜中度過的,因此這次也一樣,幾乎沒有晚餐是留在肚子裡,白天在學校教課也都是靠意志力撐著,一不舒服或口味不合,食物都是回歸馬桶。害喜到三、四個月後,原以為從此可以好好進食了,沒想到我的好日子大概只有兩個星期,接下來所面臨的,竟是驚濤駭浪的開始。

懷孕四個半月後,晚上開始無法安然入睡,右大腿有條筋常常有疼痛感,尤其是熟睡後,因沒有移動,血液循環變差,疼痛感更是加劇。當時老公帶我去一間很厲害的民俗療法,整骨師一看就說我是髖關節異位,應是懷孕造成骨盆腔比較鬆,所以側睡或姿勢不良就歪掉了。師傅用手喬了兩下,左右高度不一樣的骨盆馬上就同高了。原以為事情就這樣解決了,但沒幾天的時間,右腳又開始每夜必痛醒,唯一解決的辦法,就是要起床在家散步一個小時以上,才能慢慢舒緩。漸漸的,情況越來越不好,從屁股右側到整個大小腿都痛起來,這種痛感讓我完全無法入睡,開始了一夜睡不到四、五小時的生活,因為平均每二小時就會痛醒,需要起床按摩或走動舒緩。常常是看著日頭升起了,我仍尚未闔眼,雖然如此,還是得出門上班。產檢時,婦產科醫生輕描淡寫地說:這是胎兒壓迫到坐骨神經,現在只能忍一忍,生完就好了。

然而情況卻因胎兒慢慢變大,而每況愈下。之前只有好發在晚上,白天還能維持可忍受的痛感,但在我懷孕27週時,假日參加朋友婚禮喜宴,只是輕微咳嗽一下,居然從脊椎一路痛到整條腿,又麻又痛,腳跟還有針刺感,幾乎站不住卻也坐不下來。因為劇痛了一個半小時,不管怎樣調整都無法緩和,我第一次體會痛到整個缺氧、眼冒金星,接著眼前一片黑,人就痛暈過去了。老公直接載我到醫院急診,打了針才慢慢緩和,但因為懷孕的關係,很多藥品與針劑都要儘量避免使用,所以在醫院躺了大半天,監測胎兒的心跳是穩定的,才能離院。我的心裡很難過,畢竟當媽媽的總是會擔心任何藥物影響了肚裡的寶寶。

寒假回到高雄娘家,除了安排看產科,又看了復健科和疼痛科,初步判斷都指向是胎兒造成椎間盤突出而壓迫到坐骨神經。因懷孕關係,醫生都說沒辦法積極檢查或治療(如照X光或其他有放射線的檢查),連臨床上常用的止痛消炎藥或肌肉鬆弛劑都需避免。我知道這樣的問題醫生沒辦法解決,只能倚靠全能的神,所以這期間內,流淚禱告總是不間斷,因為我已經至少痛一個月以上,半夜常常凌晨一兩點劇痛醒來後,就和老公一直禱告到四、五點,甚至天亮;通常不是不痛了所以睡著,而是累到不知怎麼睡去的。

真的很難想像那種劇痛(我覺得比自然產更痛),天天都要無預警上演。娘家爸媽從事醫療器材的生意,什麼方法、儀器都用上了,除了在淡水、高雄已先買了對脊椎很有支撐性的舒適舒壓躺椅(因我早就如同很多懷孕媽媽一樣,無法平躺睡覺),後來劇痛起來時,總是暈眩得無法呼吸,整個喘不過氣來,爸媽便直接準備一台氧氣機,讓我每晚使用,吸了氧氣才有辦法睡覺。接著因疼痛科醫生建議一定要儘量讓脊椎減壓減少壓迫,爸媽便連那種長期臥床病人在使用的氣墊床,也買了一組來給我睡。天下父母心,幾個晚上劇痛到全身發抖,全家人一起幫我禱告,大家都很不忍心我怎麼會這麼嚴重、這麼難熬,甚至不捨的爸爸還直接要媽媽帶我去問問產科醫生,能不能早點剖腹生產。不過當時我才懷孕28週,胎兒1500克左右,醫生當然不建議現在剖腹,只好給我孕婦還能使用的C級藥物,要我忍不住的時候就吃止痛藥。

這樣的日子過得實在很辛苦,難免會希望能暫且分心、忘卻一下,所以年夜飯當晚,便離開房間到樓下餐桌和家人一起吃年夜飯,席間,大家當然洋溢著過年團圓的歡欣,爸爸說了個讓大家哈哈大笑的笑話,我當然也忍不住大笑,結果馬上又壓迫到神經,整個人痛到躺在床上無法動彈。居然連「笑」的權利都被剝奪,何來苦中作樂?

醫生此時強烈建議要安胎休息,因此不得已將所有的工作都暫停,除了向學校請安胎假外,自己所有的其他工作也都暫時休息。很感謝神的是,學校的校長、主任、同事、還有其他工作的學生家長,都能完全的體諒,要我好好休養照顧身體,太多封信件、簡訊、電話問候都深深溫暖我心,真的很感謝他們,這也是我這輩子以來第一次被「強迫休息」。

「我的弟兄們,你們落在百般試煉中,都要以為大喜樂;因為知道你們的信心經過試驗,就生忍耐」(雅一2-3)。神真的是要考驗我的能耐嗎?狀況一直沒辦法好轉,懷孕31週開始,我連直挺著腰都有困難,除了每天半夜無法順利入睡外,因坐骨神經就在臀部,我也無法久坐,整個白天幾乎6-10小時都是以跪著的姿勢趴在床邊,因此晚上不僅沒睡好,白天也無法休息。除了右腿整條筋已發炎成天疼痛外,幾乎整天跪著的膝蓋和支撐上半身的手肘都破皮、瘀青,精神狀況也不是很好,每天都覺得度日如年。雖然早就持續不間斷地禱告,但心中總浮現詩歌〈當答案不夠時?〉,為什麼神要讓我在懷孕時,遇到這麼難以承受的苦難?尤其見到早我三個月懷孕的妹妹,整個孕期加生產過程都舒適愉快,可愛的外甥女更是非常好帶,還沒滿月就幾乎天天睡過夜,對照之下更覺得自己是天壤之別。經云:「主雖然以艱難給你當餅,以困苦給你當水,你的教師卻不再隱藏;你眼必看見你的教師」(賽三十20);但我真的沒有那麼堅強,神啊,究竟祢要給我什麼功課呢?我持續在思考這個問題……。

白天老公和兒子要上班上課,為了度過漫漫長日,我開始很規律地好好靜下心來做些靈修和禱告,看看書籍文章,網路線上聽些講道錄音,因為已經一個多月無法出門,當然也無法去教會守安息日。原本很害怕獨處的整個白天,因為有至好的朋友──耶穌的陪伴,讓我深刻體會與神相交是一件相當珍貴的禮物!

其實疼痛還是沒有離開我,但印象深刻的是,有一次半夜我又要劇痛起來,但不忍心吵醒隔天要上班的老公,就哭著小聲地禱告求神憐憫,耳邊馬上傳來一首詩歌〈主恩典夠我用〉:「當我受特殊試煉和痛苦時候,主耶穌就告訴我:恩典夠用。每當我灰心失望、完全無助的時候,主耶穌就告訴我:恩典夠用。信息進入我心中,聖靈在指引我,在百般試煉中,當大喜樂。因為祂已告訴我,祂的恩典夠我用,只要信,祂的恩典是夠我用。」記得這是我在中級班時期就會唱的詩歌,後來卻不常吟唱,不過奇妙的是,就在這天晚上,這首詩歌安慰了我的心,也讓我雖然肉體在疼痛,但是好像也睡著了。

還有一次是下午的時間,也是將要大痛起來時,通常可以從下午兩、三點一路痛到晚上,因此晚餐一點食慾都沒有,但當兒子幼稚園放學回家時,我就算無法起身陪他玩耍,也想要能夠趴在床邊陪他說說話或看書,成天這樣反覆大痛小痛,真的讓我在房間崩潰哭泣,無助的我,那次就如同女兒向父親耍賴一樣,在禱告中跟神說,我現在就一直禱告,直到祢讓我不痛為止。當然這樣的祈求方式不見得可取,不知不覺禱告時間超過了一小時,在我回神後,發現疼痛的確減輕了。這天又驚又喜,跟大家分享了神垂聽我禱告的恩典。感謝神,讓我有這深刻的體驗,更堅定我要好好練膝上的工夫。

神的恩典滿滿,在我即將滿34週要從淡水回高雄待產時,其實這個時候,除了在家可行動走幾步路外,多走動一些,都會讓我下半身壓迫感更嚴重而舉步維艱。感謝教會的兩位姊妹開車送我和家人到台北高鐵站,其實很擔心沿途大痛起來就難以收拾,便索性坐著輪椅行動。感謝主,平安回到高雄娘家,總算到了懷孕後期倒數階段。

其實長期處於疼痛真的會讓一個人沒有食慾,我每天三餐都是想著為肚裡的寶寶吃的,老公每天下班也認真張羅買食材、烹煮食物,堅持自己開伙就是希望能夠少鹽少油清淡些,讓我吃得健康也儘量避免懷孕後期容易產生的水腫問題,真的很感謝老公這麼體貼。在淡水期間,也有教會的姊妹及朋友,會特地煮些營養的雞湯、魚湯或拿方便烹煮的食材或水果給我填飽肚子,對於他們的愛心關懷,真是讓我銘感五內、沒齒難忘。原本擔心吃太少寶寶會長不大,沒想到我的擔心是多餘的,回到高雄的34週產檢,寶寶在18天內長大了近1000克,而我的體重只有多400克。

隨著孕期到最後,已經嚴重到需要坐輪椅才有辦法去醫院做每週例行的產檢,醫生考量神經壓迫更久恐怕有後遺症,且評估腹中胎兒體重和各方面狀況都沒問題下,讓我在懷孕36週時用催生的方式生下小孩。不過這也是個大冒險,因為我已經至少三個月無法平躺睡覺,如何耐得住要躺平監測胎心音和陣痛頻率,以及漫長陣痛的過程。感謝神,祂的恩手又再次扶持我度過難關,女兒也沒讓我痛很久,半夜12點多開始陣痛,凌晨5點34分就順利生產。

原以為就此鬆了一口氣,結果我的胎盤竟無法跟著排出,在產台和恢復室呈現大出血的狀況,一夜陣痛生產的折騰,加上聽說最嚴重的狀況就是得緊急送手術房開刀取出,甚至摘除子宮,我頭昏無力到有如走入死蔭幽谷的感覺,而一直在旁陪伴的老公也頓時暈眩到跪趴在我病床欄杆旁。在媽媽前來一起在床邊迫切禱告後,感謝神憐憫,胎盤終於在生產後的三個半小時內自己排出,讓我免於開刀之苦。

「基督的能力總是在人的軟弱上顯得完全」,整個孕期雖然充滿試煉與挑戰,其實心裡最掛心的還是腹中胎兒的健康,不過神讓我在禱告中得到莫大的安慰和平安,祂讓我學習到要將憂慮卸給神。「我的肺腑是祢所造的;我在母腹中,祢已覆庇我;就是我們的頭髮,也都被數過了」(詩一三九13;太十30)。感謝神,賞賜了一個可愛健康的女兒,給了我莫大的安慰。

《荒漠甘泉》有一篇文章寫道:「有一種歌,既非藝術所能教,也非樂理所能編,只有在患難中能學會的。沒有一個天使能唱得像我們這麼好聽。他們要唱,他們就必須走我們所走的道路,經歷我們所經歷的經歷。沒有一人能學會,除了十架之子。你的父在訓練你擔任那天使所不能擔任的一部分;訓練你的學校就是苦難。在黑雲中祂試你的聲音,在憂傷中祂教你唱歌的表情,在患難中祂練你的氣,在試煉中祂教你發音的準確。不要輕看這神的音樂院,許多人雖然羨慕,可是還不能被選呢!」我想這半年多來,神就是要我在祂的音樂院好好學習!(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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