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前，我邀了鄰居崔西與她的兩個小孩過來玩水，一起享受炎炎夏日的清涼。兒子佳禾與崔西的兩個小孩彼卷、拜昂常玩在一塊兒，不是我家就是她家，當孩子王的佳禾與這兩位加拿大、伊朗混血的小男孩早已混得很熟。

下午四點半門鈴響了，正如我所料，兩個可愛的小男孩裝備整齊，雙手手背戴著救生手圈，滿臉的笑容，迫不及待地想要進到游泳池裡。聽不進太多的叮嚀，飛也似的往泳池奔去。


崔西與我站在泳池邊上層的甲板閒聊，在觀賞了三位小勇士們亮了幾手後，向崔西說了聲抱歉，便回到屋裡繼續未完的稿。離開前，崔西對我說：「我最好是靠他們近點。」平凡的一句話道出了一位母親對孩子深切的關懷。

話在我耳邊響起的那一刻，讓我憶起箴言裡的名言：「一句話說得合宜，就如金蘋果在銀網子裡。」在屋裡，我聽到她喊著兩個兒子「親愛的！」我邊寫邊聽著這句「親愛的！」不時響起。突然有一種深深的感動在我心裡。


這句從一位母親口裡說出來極簡單的話給了我深刻的思考。嘿！這真是太妙了！當我們稱一個人「親愛的！」自然而然想要靠得越近越好。親愛的稱謂通常發生在甜蜜的關係之間。親子關係是人類關係中極親密的一種。

從我們對的孩子無止盡的關愛中，可以體會到天父真神如何時刻地注視著我們，因為祂視我們為祂親愛的孩子。相對之下，當我們呼喚「親愛的天父」時，我們可曾極盡一切可能地將目光鎖定在祂身上？願意仔細聆聽祂的訓誨？回報祂同樣深刻的感情？我們可覺得跟祂的親密關係，還永遠嫌不夠黏？

事實上，即使有時我們會離棄神，但祂對我們卻是長久信實不變。「只是我必不將我的慈愛全然收回，也不叫我的信實廢棄。我也必不背棄我的約，也不改變我口中所出的。」（詩篇八九33-34）


以色列人在曠野流浪時，神從未一刻讓祂的眼離開他們。祂的耳也從未有一刻塞住。祂用大能使祂的百姓衣不損，鞋不破。當他們抱怨沒吃的，神降嗎哪；抱怨沒水喝，神吩咐水從磐石中湧出。他們背叛祂去拜金牛犢，祂雖管教，卻即時纏裹。

忘恩的以色列人年復一年地試探神的耐性，祂總是從未放棄地教導再教導。誰能體會祂對這些屬靈的子女那永不止息的愛？因為祂視我們為祂眼中的瞳人（亞二8），除非是神首肯，這些忘恩負義的以色列人在列邦之中，是碰不得的。悲哀的是，他們從來不明白這一層，與神的關係從未能如神所渴望般的親近。


一旦兩下對關係建立的付出不平等，投入的一方自然會採取行動來促使關係有所改善。從亞當夏娃的時代，神就開始表達這種永不放棄、永不終止的聖愛。

只是我懷疑這聖愛裡，因愛而管教的懲罰部分，讓這些悖逆的孩子明白了幾分神那長闊高深的愛？（弗三18-19）。他們若不是一點也不明白，豈不早已與神建立了合理的親密關係嗎？顯而易見的，歷史的慘痛教訓並未達到神預期中的效果。


看著鄰居崔西與她的兩個兒子彼此傳送著那親密的感情，那飄送在泳池與甲板間的空氣好似都是甜的，我莫名地感動起來！那是一種建立在長時間了解下的信任，一種身為父母者都希望從孩子身上獲得的信任感，即是孩子知道：不管發生了甚麼天大的事情，只要媽媽在，一切都OK。

孩子會因為在你的身旁而覺得安全無比。相形之下，試問，我們對神的信任足夠取悅祂嗎？經上說：「人非有信，就不能得神的喜悅；因為到神面前來的人必須信有神，且信祂賞賜那尋求祂的人。」（來十一6）。「信心」已然成為每位基督徒衡量與神之間親密與否最簡單的標準。

不足、軟弱的信心無法教一位基督徒順服，以致接下來整個信心的工程好似連第一塊磚頭都找不到般，只有停工的下場，更不必談基督徒必經的信心之旅能夠從這個點出發了。


腦袋還轉著，一陣小男孩的咳嗽聲把我拉回現實。因為我親愛的兒子也泡在水裡，我邊寫邊豎著耳，留意外邊的動靜。雖說兒子已非初學者，且從兩年來的游泳課中已學得相當的技巧，更樂當兩個小小男孩的教練。

任誰也不會相信，兩年前不管我如何地威脅利誘，他就是不肯下水。顧慮他先前的懼水症，我一刻不敢遲疑地往外跑。「都還好嗎？」我問道。「沒事的！」崔西平靜地說。原來是她的大兒子嗆了幾口水。

崔西坐在大太陽下（上層甲板有建築物蔭著，靠泳池旁的下層甲板則沒有），只用著一塊質輕的滑雪板遮陽，她緊挨著泳池邊，回過頭來給了我一個微笑。


我們再次交談了起來。「讓他們這樣消耗體力是很有建設性的！」崔西向我說。哇！「喝幾口水也是很有建設性的」，讓我剛剛的思維又活躍起來。我想，這些孩子們一定沒想過，在他們學會游泳前，有多少的時間，他們的母親需要勇敢地待在泳池邊讓自己不過度保護，只靜靜地看著他們。

像這種誰也不想幹的義務救生員，除了既要勇敢，有耐性，還要能忍受烈日的煎熬，蚊蟲叮咬，更甭提要有愛才能讓百般無聊的監視過程變得有意義；誰會不說二話且滿心歡喜地把發生在這兩個孩子身上、緩慢卻是必要的成長過程當作是奇蹟般看待？那無二話的義工哪，不就是他們的母親嗎？而我不也曾同樣這麼看著女兒、兒子嗎？何況我們的天父真神不也這樣時刻看著我們嗎！


學習的過程需要超級的耐心，有時甚至會到令人難以再忍下去的邊緣。只是神依每個人的個別差異，為我們設計了不同的屬靈課程。學習中分分秒秒的掙扎，祂都看在眼裡。祂的沉默是為了等待我們潛在的力量，藉由屬靈操練過程中的掙扎，得以剛強起來。

無庸置疑的，這是個相當痛苦的過程，可惜的是沒有捷徑可循。通常身為孩子的，無法理解為何父母親會發明這套殘酷的理論來？如果你跟他們說：「看著你們的頭在水裡忽上忽下是多麼地讓爸爸媽媽提心吊膽！」他們說不定會向你吼著：「那你為甚麼不趕快下來救我？」崔西的兩個兒子倒是讓我很驚訝，他們並未跟母親求助，反集中全副精神在增進他們的技巧上。

這個沉默的情境強烈說明了他們對母親的信任。偶而跟崔西說聲嗨！像似例行的檢查──媽媽還在，喝了幾口水也不見他們抱怨，更不稍減他們嘗試的熱情。瞧他們絲毫不害怕，喊著：「媽媽，看！」然後就跳了。與以色列人比較起來，這兩個孩子同他們母親之間親密的關係，當真表現了他們信任的好品行。

想想，我們可曾跟天父這樣說：「父啊！看我！我就要勇敢地面對祢所給的操練了，藉著禱告與對祢的信心，我會用喜樂的態度來面對它。父啊！我知道祢必隨時隨地看顧我，感謝主！給我這個機會學習祢的法度與律例（詩一一九71）。」面對操練的痛苦時，你我可是這樣地禱告？


至於崔西處理這個小意外事件冷靜的態度，反應出她對子女真實的益處有長遠的考量。我不禁想著：這樣的親子關係是何等地親愛啊！從這一幕，我不難想像天父的處境有多麼難堪了。悖逆的屬靈子女是如何長時間地讓祂感到失望，恨鐵不成鋼。（與這兩個小男孩做個對照，神的子女是如何小信哪！）

如果我們不像忘恩又不義的僕人那麼健忘的話（太十八23-33），誠實問問自己：「有多少次只因我們認為神一點也不在乎我們的苦，而跺著腳向神抱怨哭訴？」答案可能會叫我們臉紅不已喔！主耶穌在世時，就告訴門徒：「我實在告訴你們，你們若有信心，像一粒芥菜種，就是對這座山說：你從這邊挪到那邊。它也必挪去。」（太十七20）


當今許多基督徒經常自我麻醉式地相信神是他們慈愛的天父。碰到困境時，本能地依靠催眠般的禱告祈求神的幫助，即使是多年未曾來教堂的掛名基督徒也是這麼做，因為他們相信神對每個人都是慈愛的。

如果我們仔細考察，這些從急難中發出的求助禱告，往往都只是發揮了自我安慰的作用罷了，大部分的禱告都是無疾而終，從未得到神的回應。基本上人類需要與神維持這樣子的關係，緣由是要讓自己相信，他們的生命是控制在一個合理的超自然力量之下，以此來得到一層空洞的保障。反思我們與神的關係是列在此一類中嗎？


雅歌中描述神所渴望與我們建立的關係是同烈火一般：忌妒得不容任何第三者在神與我們中間作梗（歌八6）。這麼說來，如果神與我們的關係出了甚麼問題，需要負責任的勢必是我們了！不管在任何情況下，我們的天父決不會主動讓祂與我們的關係惡化。

嘲諷的是，也是這樣一個觀念讓許多人隨意看待與神的關係，心想：反正神不會輕易離棄我們的，自恃有的是機會，一再地任意而行，把神的戒命擺一旁，這可真是作賤神對我們的親密愛意，恃寵而驕，膽大包天了！以色列人不就是這麼一再試探神嗎？整本舊約聖經重複說的就是這麼一個被以色列人演練千年卻從未學會的觀念。

有誰能夠承擔神的憤怒呢？連狡詐的法利賽人都知道要逃避（太三7），可悲的是，歷代以來顯示敬畏神的人卻是少數，主耶穌也說蒙召的多、選上的少。關鍵不是歷史的警告次數多寡，也不是悲劇對人類震撼的程度深淺，而是在清心的追求與聽從。「清心的人有福了，因為他們必得見神。」（太五8）


對那些與神同行的人而言，經歷神在生活中的每時每刻是一種珍貴無比的恩典。相對的，因為老是讀不懂建立這種親密關係的藍本，而窮其一生跌跌撞撞、尋尋覓覓的人實為多數。

我們的神並不偏待人，祂的旨意藉由聖經與聖靈的教導，都是明瞭令人無可推諉的。當我愈加回想這個午後發生的小插曲，心中對神的感謝就愈加震撼。我能夠跟神有多親近呢？當我更加地認識祂，便更加地相信那是無止盡的哪！


八年前，當我下決心把唯一目光放在祂身上的那刻起，祂就像一連串等待我去探索的驚喜，年復一年地叫我又驚奇又敬畏。這個夏日午後的小插曲不就是另外一個證明嗎！

「Je te merci beaucoup, mon chere Pere celeste！」（親愛的阿爸，我感謝你！），說法文的人，稱天父「你」，而非「您」，這是一種親暱的語法，不同於對不熟悉的人用世故、尊稱的語法。法文裡「親愛的」一字另一辭意為「昂貴的」，兩義延伸可為「寶貝的」。親愛的天父當然是我們的至寶嘍！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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